【女帝/师殷】昨日荒唐
我想不通师殷不当我的凤君就算了还上奏章让我立崔颖是几个意思,阿融在场都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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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来。”
师殷最爱讲这句话,从前就是,现在不改。
彼时他爱拿这句话斥我,斥宁光逢。我是 与宁、沙二人自小在边关吃惯了风沙的,学不来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后来回宫面圣,是师殷与风来共同为我铸仪。
他将几册书叠起来,叫我顶好。然而人做不得不动明王,方一行走便掉得劈啪作响。风来在一旁笑,笑得人作恼。我踢了一脚面前那拇指厚的大学,一句粗口已然涌到嘴边。
他止住我,指节落在唇边,神色仍是淡淡。“胡来”,他说,又俯身将书本一册册拾起来,倾身再次一册册垒好。
他说:“我陪你,再试几次。”
那日子实在是太远,我记不清究竟自己顶书走了几次。唯独记得那次后风来与我私谈,她说:阿伶,你得警惕。
当时正值阳春三月,炎州的凤凰花开得最好。每年朝凤节时花期如雾,远远看去如同铺天盖地的云火。我从炎州一步步踏出来,直到将满天霓霞披戴在身,师殷都在我身旁。
我记不清是几时真的壮起胆子去执他的手,连最初时打马纵过狩场后天地同席时的星子都已经模糊。那日子是暗涌下的一场荒唐大梦,就如同师殷常问:“这些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记不清,想不起,忆不住,宫围间的真情假意消磨耐性,宴会间的衣香鬓影让人神迷。我也曾真正想要他作为我的凤君,却在次月便看见案上摆着一纸册封梅君的奏章。
那日尚书房内鸦雀无声,我看着茶盏上细小的裂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差极了。阿融最先回过神来,抢我一步先说此案绝不能提。我在周遭的附和声中看着师殷,他错开视线,倒也没再说此案一定要施行。
自那天起,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他。
直到师殷第二次以身孕为由请辞那年宁光逢从边关赶了回来。他俩携伴出去钓了一天的鱼,晚宴时宁光逢趁醉装痴,问我:伶仔,而立将年,你还不立凤君,是在等殷仔?
独他有胆子不尊我陛下,然而这儿时称呼却是经年岁久,重重敲散了懵懂醉意。我看着另一侧的师殷,他仍是那副模样,施然拿走宁光逢面前的酒杯,一面斥他是个没型的酒猴子。
师殷并不看我,我忽然意识到自从那年灯会之后他鲜少真正得看向我。我与他肌肤相亲,志向相同,但却有什么东西渐远了。
那瞬间我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我问他:“师殷,朕若真正是在等你做我的凤君呢?”
我看见他执酒的动作一顿,破天荒再次在朝堂与御书房之外的地方真真正正看向我。那双眼睛如翡如翠,我见过北狐王族苍青色的眼睛,却始终觉得那也比不上师殷。我望着他,像望进了一汪潋滟着的泉水,又好像回到那年炎州的朝凤节。好半天他笑了,像是那年笑我午睡懵懂后批奏章的朱笔都染上了脸颊。师殷看我总是像在看另一个似我也非我的存在,我看着他重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笑着轻轻一叹。
他说,阿伶,别再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