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叶】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短篇，已完结。夹带私设不喜勿进。
带一点林方，就不打tag了，大家看着玩儿。
一
“很遗憾，最后夜雨声烦还是以微弱的劣势输给了对方的神枪手。”
潘林的解说风格向来活泼，此时却沉闷非常。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但此时应该没人会怪他。
这已经是冠亚军之争，而世界冠军的奖杯，一分之差，则失之交臂。
演播室陷入沉寂，片刻后李艺博轻轻嗓子，反倒露出一抹笑来。
“众所周知，我们的荣耀职业联赛到如今刚刚走过十个年头，在世界联赛的环境下，是毋庸置疑的新生儿。但是现在，我们却在世界的赛场上离冠军仅剩一步之遥，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
大概在荣耀粉丝当中，李艺博的声音从未这么悦耳动听过。大多数人像刚刚缓过神来，投影仪前的陈果微微一怔，她拭拭眼角，反倒露出一抹笑来。
直播里李艺博的声音仍在，他振声道：“让我们为此时远在苏黎世的选手们送上最真挚的掌声，英雄们，该回家了！”
二
在国内转播方还在进行复盘的时候，苏黎世这边却是已经散了。
没什么需要讲的。最后一仗每个人打得都十分漂亮。这就像是个古老而无解的循环：纵使你表现得再出色，有时候对手也会不甘落后。
与冠军失之交臂。这件事这支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经历过，反复锤打之下练就的强大内心是不需要叶修多做疏解的，以至于赛后的休息室里他只说了一句话：
“摸清楚套路没，摸清了下回来把他们杀回老家去。”
说得就好像世界顶级的赛事只是场训练赛似的。
叶修面不改色，损友们也不吝送上嘘声。然而总有年轻人没那么容易释怀。孙翔和唐昊仍然沉着脸，后者甚至冷声问了一句：“没别的了？”
“没了啊。”然而叶修耸耸肩膀，“最后一场都打完了，难不成去对面砸门约战？”
唐昊被噎了一下，闷声不吭地扭开头。
“那接下来自由活动，想出去逛逛的就去逛逛，不想去就在屋里睡大觉，明天回去。”叶修道。
黄少天率先从椅子上跃起来，支着半个身子询问喻文州要不要出去转转。楚云秀倒像是早就和苏沐橙约好了，二人直接手挽手走出门去。肖时钦和李轩仍在交谈，孙翔还闷在椅子上没吭声，周泽楷没说话，却也跟着陪在一边。
方锐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抻了个懒腰，手机就一响。
他低头，看清内容后微微一怔，接着就扬起笑来。
“嗳！老叶，过来。”他一把抓起手机，一边拉住叶修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他朝门外拽去，“有人找咱俩。”
“唉你说话就说话，手松开，干什么这是。”叶修叫道，然而方锐头也没回，拉着叶修一路小跑，直跑到消防通道口。
头顶橘光昏暗，映得靠在墙边的两人容貌模糊。但叶修还是认出来了。他一怔，方锐已经率先朝那边挥起手。
“老林！”他叫道，语调里听不出丝毫气馁，仿佛刚刚在台上捧过奖杯。林敬言闻声扭头，望着方锐也露出笑来。
“我和老林出去转转，你俩自己玩啊。”方锐这会儿倒不死拽着叶修了，倒像是没了顾忌，撒手就朝林敬言奔去，丝毫不见外人地给了对方一个满怀的拥抱。
“赶紧滚啊，酸得人牙疼，点心你也要点脸。”
叶修笑道，然而方锐不以为怵，反倒一手揽着林敬言的脖子，回身朝叶修竖起个中指。林敬言也笑了，只是笑里像是掺了无奈和宠溺浸成的糖浆。他拍拍方锐的腰，向叶修挥挥手，二人这才转身离开。
走廊里冷清了一半，而另一个人却一直没出声。
叶修抿了抿嘴，烟瘾像是又泛上来。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抿在唇间，趁着低头找打火机的空当，含含糊糊道：“怎么，你就杵那儿当消防栓？”
火舌舔燃烟丝，叶修轻轻呼出一口气，望着那人又挑挑眉梢。
“别了吧老韩，一会儿别人都不敢从你旁边过去。”
韩文清不为所动，仍靠在墙边看着他。此时的距离已经足够叶修看清对方的容貌，灯光温暖，倒将韩文清那张刚毅到有几分凶悍的模样也柔和了不少。
“别看了，瞧不出花儿来。”叶修道，重新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又在路过韩文清身旁时坦荡镇定的扣住了对方的手掌。
“刚才说方锐什么来着？”韩文清没松开，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说他什么了？”叶修只是笑，扭头看了韩文清一眼。他们并肩走着，穿过已空荡寂静的会场。
他和韩文清两个，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像方锐和林敬言，张佳乐和孙哲平。只是他俩针锋相对的时候太多，而国内能让他俩比肩而行的时候又太少。
叶修没问韩文清怎么跑来了，这问题显得多余且无聊。指尖牵着牵着就变成相互交扣，路过吸烟处时叶修将烟蒂扔进去，抬手揉了揉有些泛酸的后颈。
“走，出去转转。”他懒声道。
三
凭心而言，苏黎世实在是个很漂亮的城市。航班配备的旅行手册上，碧水白塔的景色仿佛人间天堂。
然而叶修来苏黎世许久，对这里的了解也仅仅是旅行手册上的只言片语。他们是来打比赛的，苏黎世也就成了奖杯的一个符号，叶修没花心思去真的了解过它。
于是本该是向导的人也像初来乍到般茫然，韩文清只得又肩负起导航的重任。西方的许多城市历史印记都十分浓重，恰如此时的苏黎世，新厦与尖塔比肩，过去与现在交错。
实在是约会的好地方。
约会这词对于他俩而言尤其陌生，毕竟确定关系都直接省略成了一场心意相通的云雨。在知情人云集的场面里叶修有时会调侃他一想到韩文清开口告白就后背发凉。这话也着实不假。
那些虚无缥缈的漂亮话实在不适合他俩任何一个人说出来。
利马特河将苏黎世的世界分割成两半，而决赛场馆和国家队的住所显然都在较新的这一边。叶修低头翻着百度百科，一边语调懒散地把那些导游式描述念出来，对于努力分辨路线的韩文清来说显得十分扰民。
叶修说出来转转那就真的只是瞎转，韩文清却不是。他有些平时不显露于人的爱好，手工机械表就是其中之一。韩文清有意趁“出来转转”的时候拜访一下略有名气的钟表店，却实在败在了异国他乡的导航上。
对两个奔三的宅男来讲，这的确不太容易。
“你消停一会儿。”韩文清有些恼火，语气也就不自觉沉下几分。叶修扭头瞧着对方眉头微锁的模样只觉得有些想笑。韩文清在许多时候都有些一板一眼的严肃感，比如在游戏竞技场上，比如在晚饭食材的选择上，比如此时此刻。
“真行，别人约会是逛街，你约会是找钟表店。”叶修向来不吝于对韩文清讲他的垃圾话，如今这么说也就是随口一提。谁知韩文看了他一眼，还真把手机收起来了。
“你看我干什么。”叶修罕见地一愣。
“不是约会么。”韩文清道，甚至挑了挑眉梢，“你说去哪。”
叶修一怔，倒还真的扭头四下看了看。此时他们沿着河边走，另一边就是几个世纪前的世界。一边是新天地，一边是旧巴黎，如果换成一对热恋中的年轻情侣，此时应该能想出来百八十种约会的浪漫方法。但是叶修环顾四周片刻，最后却是朝着河边的长椅指了指。
“要不坐着看看风景？”
韩文清还真点点头，拉着叶修就朝那边走过去。
四
旧城区的建筑大多沿用了几个世纪，尖塔拱沿，是更富特色的西方景致。临河的拱廊装饰着暖橘色的灯，倒映在河面上溅起碎金般的流光。
上一次和韩文清这么安安静静坐在一块儿似乎是两年前。杭州名为古城，湖畔自然垂柳依依。古来杨柳意难分，他和韩文清上回分手，却就是在这青柳垂杨之下。
分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他决定退出嘉世，却不打算将个中缘由向韩文清讲太明白。他们既是恋人，却也是两只劲旅的领头羊。叶修不愿意将离开的原因说的太明白，而韩文清不愿意接受他在当打之年急流而退，缘由就是这样。
什么时候恢复了联系？大概是兴欣从挑战赛杀回联盟，叶修的近况也随之曝光的时候。那天韩文清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最后一条短信说，出来谈谈。
叶修自然没和他谈，还附赠了条简讯：想提前刺探军情？没门儿。
在荣耀这件事上。叶修实在是个痴人。他重返联盟是为了拿个冠军，于是其他所有事情便被他强压在这个愿望之下。此后韩文清果真没再提过这件事，直到兴欣夺冠，直到他宣布退役，直到他拎着行李站在上林苑门口。
“这回可以谈谈了？”韩文清看着他，身后是杭州的万家灯火，倒像是一早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意思。
到底他俩还是像杭州满城杨柳那样难舍难分。
韩文清显然对没能摸清苏黎世的街头巷尾这件事还有些耿耿于怀。叶修不说话时他就低头看着导航，时不时四下看看。
“嗳，你怎么跑来了。”
叶修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拿烟卷轻轻磕着棱角。韩文清这才把手机收起来，扭头看向叶修。
“老林想来，我正好没事。”韩文清道。
叶修点头，然后又道：“看比赛了吗？”
最终话题还是回到了荣耀上。
五
曾经有个职业选手在群里发表过这样的言论，说以后如果有了女朋友，第一件事就是送她一场总决赛门票，让她欣赏一下自己夺冠的英姿。这话的确浪漫，但说出这话的人显然一直和冠军无缘。
叶修和韩文清倒是曾经有这个机会，只不过两位自觉是在赛场的两端准备厮杀，这种别样的乐趣显然也不属于他们俩。
“看了。”韩文清点头，“打得不错。”
像这样能够坐在观众席上看另一半的比赛对他们来说实属稀罕——尽管结局不尽如人意。
韩文清所言非虚，这场比赛他们的确已经竭尽全力。硬要说哪里有遗憾，那就只能再把喻文州的手速拿来说事儿。没能拿到冠军固然可惜，但路还很长，这仅仅是开始。
“对方的拳法家很不错。”叶修道，“你觉得以你最好的状态和他打能怎么样？”
叶修话里有不带恶意的调侃，韩文清亦一笑置之。韩文清和他的大漠孤烟很多时候都像纯粹的猛兽。这类问题聊胜于无，因为答案只会有一个。
“打败他不就是了。”
对方的话不出所料，连带着叶修都不禁抿开几分笑意。话匣子一下打开，有关荣耀他们总有聊不完的东西。韩文清这类老将对比赛的看法总会有裨益，尽管这样的走向会让他们的“约会”看上去更像一次战术复盘。
叶修和韩文清的生活就像以荣耀为轴心，聚散离合皆在这座御柱下进行。
漫天繁星如缀，利马特河静静流淌。
时间就这样走着，以至于叶修回过神时，已经是苏黎世时间十一点过。不远处的广场响起一片喧哗，像是有什么活动。叶修朝那边看了看，对韩文清道：“时候不早了，咱要不回去了？”
国家队得搭乘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国，到时候又得面对各家媒体的轮番轰炸。这样看来，似乎的确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他们俩的苏黎世之旅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名堂。
霸图有两位队员在国家队，对他们的行程自然也是了如指掌。韩文清点头，率先站起身，却是对叶修道：“走吧，送你回去。”
叶修微微一愣。
然后他笑了笑，将烟蒂信手扔进垃圾桶，反倒朝韩文清伸出手去。
“行啊。”他笑道，“那你拽我起来。”
韩文清也是一愣。
他打量着叶修，他选定的伴侣和十年的对手，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接近十年，真正相聚的时间却超不过十分之三。
以至于这样平常的，恋人间常有的对话都显得罕见。
但是韩文清什么也没说，他握住叶修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他拉起来。
然后将交缠的十指藏进临近的衣兜间。
韩文清的掌心很烫，散发着同主人如出一辙的温度，这温度让如此平常的亲昵都显出几分违和。先开始的是叶修，此时他却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指尖。
然而下一秒韩文清的手指便蛮横地缠上来。
“躲什么。”韩文清道，他瞥了叶修一眼，接着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
掌心仍然攥得很稳。
六
下榻的酒店离场馆不远，再拖沓的步子也可以在零点之前抵达。叶修路上已经接了两三个电话，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回来也行，反正方锐已经跑了，我估计你也离跑不远了。”
张佳乐能在黄少天说话时抢过电话挤兑出这么一句也实属不易，叶修听着想笑，却也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新年一过，国内的比赛也要开始了，今天这一面见过之后，恐怕他和韩文清又得开始很长一段时间的异地恋。
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方锐大概也是本着这个念头，才会直接夜不归宿。
叶修在黄少天漫无重点的垃圾话里回了一句“再商量”就挂了电话。韩文清在旁边没说话，他回头看着他，晃了晃手机。
“怎么办吧。”叶修道，“我被扫地出门了，收留一下呗。”
“怕你明天赶不上飞机。”韩文清不可置否，反倒丢出这样一句话来。
“哟。”叶修反倒笑了，“这么想我？”
他这话说的面不改色，如若有霸图粉路过，在听到的下一秒估计就会气得心梗。然而韩文清话里意味明显，眼底的意味同样明显。他们有多久没见了？绕是叶修也会忍不住想。
许多人在做爱前喜欢关灯，昏黄的视线永远是欲念最好的发酵场。此时他们站在酒店廊前的阴影之中，恰让那点阴影生发出点不一样的气氛来。韩文清仍在看着他，眼底的温度同掌心一样滚烫。
然而叶修这次却真的抽出手来，他三两步跨上阶梯，便将自己和韩文清之间最后那点距离彻底消弥，只留下相对而立时的那段距离。
“想得倒挺美。”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不闹了啊，我回去了。”
韩文清没说话。
他们之间不过横着两三步，而这两三步在此时却骤然下陷，仿佛成了难越的天堑。
他们复合不过几个月，却好像还是差那么一步才能破镜重圆。暂且放下荣耀之后的叶修反倒在和韩文清纠缠不清的这十年里计较了许多事情。曾经叶修犹豫要不要过年时回家看看，现在叶修犹豫他们这边复合究竟是不是回光返照。他在职业联盟里向来被奉上神坛，然而这并不代表他能免却一切俗世的烦恼。
韩文清没说话，亦没转身，仍只是看着他。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叶修垂下视线，而韩文清只得无可奈何的按下接听键。他没有刻意避到一旁去，因而对话的内容几乎一字不漏的都让叶修听了个遍。
“明早就回去。”韩文清对电话那边的人道，“明早，我明白，最早的航班，队内训练照旧，我会尽快回去。”
叶修微微一怔。
尾声
韩文清又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这才将手机揣回衣兜。他回头，叶修正在看着他。他瞧上去仍是平静到有些漫不经心的。叶修笑了笑，对他道：“霸图那边事儿也不少吧。”
“废话。”韩文清摸得清叶修此前的犹豫是为了什么，反倒在这句明知故问的话里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叶修看上去却十分愉快。他四下看了看，然后跳下台阶。
他伸出手扣在韩文清脑后，接着便抬头吻上唇间。
叶修一向是不吝于主动吻他的，他向来表里如一，连亲昵时都更要坦然主动一些。
外人来看叶修向来称得上牙尖嘴利，然而他的吻却并无例外的柔软滚烫。他们有多久没这样亲近？大概是比百天更长。几乎要延伸到叶修还没离开嘉世的时候。这样的认知几乎让韩文清的血液骤然炸响，他攥住叶修的手臂，将他抵到墙边。
接着狠狠吻上。
然而叶修此时却像已经餮足，他微微向后仰去，便恰到好处地躲开了对方的吻。类似的把戏在他们正值热恋的那些年里时常出现，他们窝在一处，双腿缠着已然卷皱的床单，叶修略微向后一仰便躲开他的亲吻，随之而来的便是让人无法生厌的耳鬓厮磨。
在这段感情中，在所有氤氲着亲密的回忆里，叶修的一切都是这样，狡黠又令人缱绻。
“不怕赶不上飞机？”叶修仍在笑，唯独声音里带上些情浓的哑。韩文清仍像许多年前那样从鼻腔里轻哼了声。他的手扣在叶修脑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恰好够托住他。他把他攥得更近些，便再次吻上去。就像场上他们总是缠斗得难舍难分，场下他们也会交缠得如火燎原。
“不管。”韩文清在微乱的鼻息和潮湿的吻里低声答话，不远处似有烟花炸响，一簇接一簇地璨然绽放。
“拿你没办法啊。”叶修低声道，轻轻将掌心捧在对方颊边。
这是四百多个日夜里的第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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