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F】Mongdo Bongo（14）
很抱歉这一篇拖了太久，先给大家土下座。
另外就是，也是因为拖了太久，曾经的许多想法现在看起来其实都说服不了自己（…）这篇的缺点很多，如今我也只能尽力把一开始想要的结局写出来，算是给自己，给它一个完整的交代吧。
下章END，有新脑洞在想，大概率会写…吧。
十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脑，人，以及由人所组成的这个社会，在Finch的眼中就像是一个及其不完整的代码。
在他的记忆当中，父亲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里生活的极其痛苦。这种痛苦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精神上的，无法弥补也无法挽救的逐渐的灰败。阿兹海默症就像是一种精神上的黑死病，它蚕食着父亲原本充满智慧的大脑，直到最后连一点记忆的影子都不曾剩下。
Finch曾经十分厌恶阿兹海默症，但现如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忽然觉得，哪怕记忆被病症全部抹去，也好过他眼下的境地。
起码那是真实的空白。
Finch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战栗。那战栗感来自于记忆与现实的对立，记忆中这个房间该是他年轻时的巴别塔，被完整的保存琥珀中的，陈旧却完整的回忆。而他眼前的却是满地灰痕，墙上的弹孔，以及满地计算机部件和文件纸张的残骸。
头脑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嘶吼着这一切都是Root和北极星的阴谋——就如同阿西莫夫所预言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那台由他参与创造的机器构建的陷阱。然而另一边却又有一些记忆在慢慢翻腾。它们与它以往认知的完全相反，交织在一起就如同完全错乱的代码。
“Finch？”
有一个声音在叫他，透过耳边嗡鸣的尖啸击中他的心脏。Finch始终搭在壁灯开关上的手指微微一颤，他扭头朝声音的源头望去，一眼便撞进对方眼底那些担忧里。
然而他没说话，有些东西已经随着眼前这座废墟烟消云散，以至于此时此刻，即便是面对Reese，它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生活的实感在Finch眼前已经成了一团雾，他无法伸出手去再触碰它分毫。
“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Root小姐。”好半天过去。Finch才再次开口，“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你完全有能力站到这里，提前把它布置成这个样子。”
Root仿佛预知到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又露出那种带着点怜悯的微笑，那双眼睛湿漉漉的，丝毫不像看惯了生和死。
“说的不错，亲爱的，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说服我帮你解放北极星，”Finch转身面对她，“你和北极星或许建立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系，但它如今在哪，除去那些指挥猎犬追杀我们的人，只有我清楚。”
Finch的声调是很平稳的，平静清亮，就如同此前每一次他指挥他的搭档穿梭在枪林弹雨之间时那样镇静。然而这一次连Root都沉默下来。半晌过去，她才重新开口。
“时间可不多了，半个小时，亲爱的，之后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继续向前走。”
“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情况。”Root说着，轻轻拉了一下Shaw的衣袖。
室内很快安静下来，Ingram大厦的灯光透过蒙灰的窗，在墙上投射出斑斓又破碎的光点。Finch站在一地陈旧的残骸之间，看上去就像一道沉默的剪影。
“好了，Harold，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好半天过去，Reese才轻声开口。他绕过了地板上散落的纸张和残痕，试图握住Finch的肩膀。
Finch没有转身，他望着对面的Ingram大厦，曾经他经常这样做，在彻夜工作后，大多数时候Nathan会在他身边，和他分享同一瓶红酒。他们是难得的知己，曾经Finch以为这会延续到生命停止的那一天。
“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会做一些梦，Reese先生。”Finch忽然开口，“梦里许多相同的事情我用得却是另一套做法。”
“Harold……”
“如今我在想，”Reese想说什么，但Finch轻轻打断了他，“是不是梦里才会是真实？”
在今天之前，Reese几乎从未想过能从Finch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的搭档严谨，缜密，如同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防火墙。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
然而此时Reese没法露出哪怕分毫的笑脸。他明白这几乎是无稽之谈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在怀疑一切吗。”Reese说。
“我没法不怀疑。”Finch看向他，那点曾经只是若隐若现的惶惑如今几乎盖满他的眼底，铺成一片风暴肆虐的荒原，“既然我的记忆能被篡改，那什么能保证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这话刺中了Reese，他顿了很久才重新开口。
“那么现在的你认为我们也是假的？”
Finch微微一怔。
他忽然没法再说一个字。如果连Reese也是假的，那么其他的一切呢？他看向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如果连他也是假的，那么得多精湛的演技，才能复刻下从过去到现在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你看，在你心里不一定是这样。”
“但无法保证我的想法是对是错。”Finch看着他，“我不否认我曾经调查过你，Reese先生，但有些你的档案上的事情如今看来我真的怀疑……”
“嘘，听我说，Harold。”Reese说，眼神温柔，像翠绿色的湖水。搭在Finch肩头的手轻柔但坚定地牵引着他转过身来。
“如果你怀疑这一切。”特工的手掌轻轻捧在爱人的颊边，一点绷带粗糙的触感，此时却罕见地成为了Finch与现实之间的一根线，“那就去相信你自己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Harold？”
Finch看着Reese，有一部分的他想说，眼下的一切决定似乎都有极大的风险。然而Reese的表情让他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在告诉他：他就是他的航标。
“我想和北极星谈谈。”好半天过去，Finch轻声回答。
Root把汽车转去隐蔽的角落，又顺势解决掉一个摸到他们行踪的尾巴的特工后，才重新返回那栋大厦。
Shaw正坐在台阶上，枪揣在怀里，一双眼睛让远处的灯光映得清亮，看上去倒有几分像警惕的狼。Root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她走过去，在Shaw的瞪视里坐在她身旁。
“你猜Harry会怎么选？”她说。
“鬼晓得，”Shaw的语气说不上好，只是总带着她才有的那种古怪的平静，“换作是我，那就逃走。”
“怀疑一切也正常。”Root垂下视线望着自己的膝头，“那么你呢，如果你怀疑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再是真实，你会怎么做？”
“那我会给自己留一柄枪。”
Root没说话，她侧头去看着Shaw，没头没脑地露出点笑。Shaw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神色看着她，眉梢微微挑起来，她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看上去和一对普通的同伴也没有区别。
“Harry会见她的。”最后Root说，抬手敲敲自己的耳机。
“我始终不明白，”Shaw说，“北极星究竟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家伙？”
“这种事很难说，但亲爱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最爱的人。”Root微笑起来，“她也不例外。”
